【共同社11月10日電】日本作家村上春樹(74歲)近日在東京接受採訪,講述了時隔6年推出的長篇小說《城市及其不確定的牆》中寫盡的重要主題、現實與非現實等價存在的作品故事世界、年齡漸長後作為作家的成長感悟。文藝評論家湯川豐和共同社編輯委員小山鐵郎進行了採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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問:4年前,在進行“村上春樹談40年寫作生涯”專訪後的閒談中,您說對幾乎所有作品是滿意的,但《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》(1985年)想重新寫。
村上:是的,確實如此。
問:當時非常驚訝。
村上:不過,“被牆圍住的小鎮的我和影子”對我自己而言是很重要的主題。在《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》中,我還沒有寫盡這個主題。
問:喜歡《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》的讀者也很多吧。
村上:因為是我年輕時寫的,有一種“荒誕離奇的感覺”。不管好壞,現在已經沒法那樣寫了。讀者能去享受這種感覺就很好了,但對於作者而言,沒有寫盡是無法釋懷的。
問:在作為兩部長篇作品原型的中篇小說《城市、及其不確定的牆》中,“影子”和“我”從被牆圍住的小鎮逃離。《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》中,“影子”逃離,而“我”留在了小鎮。這次的長篇新作也是如此,不過原本會留在被牆圍住的小鎮的主人公去了現實世界這一頭,原本告別的影子也在一起。
▽智慧與純真
村上:我覺得這次最大的區別在於,分不清“影子”和“本體”哪個是哪個這一點。它們的角色交錯這一點。這是非常重要的結論。
問:新作中的主人公“我”是沒有自己活著這一真實感覺的人。但是子易先生給出建議說“沒有必要去思考自己是影子還是本體”。
村上:子易先生是幽靈,所以是不知是生是死之人。對於這樣一個存在,影子和本體是表裡一體的。
問:這部作品中還有身穿甲殼蟲樂隊《黃色潛水艇》外套的少年登場。他擁有詢問別人的出生年月日後,就能準確說出具體是星期幾的特殊能力。
村上:子易先生是幽靈,少年也是有些不一樣的世界中的人。故事講述了這樣脫離現實的兩個人,指引著無法真切擁有活著的感覺的“我”。
問:原來如此。
村上:主人公是一個無論幾歲都在內心某處抱有困惑的人。子易先生試圖給予他智慧,而少年則試圖給予他——大概是純真吧。如果具備智慧與純真,主人公應該也能找到自己的自我容身之處。
▽傳承的儀式
問:少年說“再”、“再”,所以“我”就把耳朵湊了上去,結果少年咬住了“我”的耳朵,這一幕印象非常深刻。
村上:咬耳朵很明顯是“傳承的儀式”。這是少年理解並吸收了主人公的存在意義,融為一體的儀式。
問:少年和開頭登場的主人公年紀相仿,是16歲。然後子易先生是和現在的村上先生差不多年紀。並且,“我”成為福島縣會津地區小鎮圖書館館長的年齡是45歲,這和前館長子易先生遭逢自己孩子和妻子離世的年齡相同。
村上:也就是說,“我”繼承了子易先生的某個部分,少年繼承了“我”的某個部分。這是3代傳承的故事。
問:還有一句話令人印象深刻。少年告訴主人公,相信“有人會在地面上接住你”,“從高處落下”是重要的。
▽信任
村上:這個“信任”是在《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》中並不存在的。《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》以某種景觀似的感覺結束了。在《城市及其不確定的牆》中,我想寫出能夠更清楚地看到出口的東西。
問:第2部出現的咖啡店女店主也很有魅力。
村上:我覺得憑藉那名咖啡店的女性、子易先生和少年的力量,主人公會逐漸獲救。所以影子成功接住了落下的本體,本體與影子一體化。
問:這樣“我”和影子融為了一體。
村上:我想表達的不是像《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》那樣拋下讀者就結束故事,而是要展現故事的某種解答的預感、條理那樣的東西。我覺得這是我作為作家的成長。(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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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城市及其不確定的牆》
該作品出版於今年4月,是繼2017年《刺殺騎士團長》(全2冊)之後時隔約6年的長篇小說。
小說由3部組成,超過600頁。第1部全面改寫了1980年在《文學界》雜誌9月刊上發表的中篇小說《城市、及其不確定的牆》,介紹主人公“我”進入了從十幾歲時心儀的女性處聽說的被高牆圍住的奇幻小鎮。第2部講述了現年45歲成為福島縣會津地區一個小鎮圖書館館長的“我”,與前館長子易先生、擁有不可思議能力的少年、一位咖啡店女店主等人互動的故事。
被視為村上初期代表作的《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》(1985年、同年獲得谷崎潤一郎獎)也是以中篇小說為原型全面改寫,但新作是完全不同的故事,在今年上半年暢銷書排行榜中位列榜首。計劃明年出版英譯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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村上春樹簡介
1949年出生在京都市。畢業於早稻田大學。1979年以《且聽風吟》步入文壇。《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》獲得谷崎潤一郎獎。《挪威的森林》成為大獲成功的暢銷書。此外還有採訪東京地鐵沙林毒氣事件受害者的紀實作品《地下》。在海外也獲獎頗豐,包括卡夫卡獎、耶路撒冷文學獎、加泰羅尼亞國際獎、世界報文學獎、安徒生文學獎。並且是今年西班牙阿斯圖里亞斯王儲獎得主。
另著有長篇小說《尋羊冒險記》、《奇鳥行狀錄》、《海邊的卡夫卡》、《1Q84》、《沒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禮之年》、《刺殺騎士團長》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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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藝評論家湯川豐簡介
1938年出生於新潟市。擔任文藝春秋編輯總局長後,歷任東海大學教授等。任職文藝春秋時編有《村上春樹BOOK》。《讀須賀敦子》獲得讀賣文學獎。另著有《大岡昇平的時代》等。
共同社編輯委員小山鐵郎簡介
1949年出生於群馬縣。憑藉對村上春樹作品的考察獲得日本記者俱樂部獎。著有《村上春樹的動物誌》、《村上春樹編年史》等。作品還有《快樂的漢字:跟著漢學大師白川靜識字、賞字、解字》等。